第87章

2025-08-31 3401字 7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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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,却不敢再听了。

    吴婶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茶,“渐渐的,这个女人赌博输得越来越厉害了,开始变本加厉欺负孩子。

    像失心疯似的,手段也越来越多。

    她让孩子用手端滚烫的热水,把烟头直接按在他身上,吃剩的饭菜就到在垃圾桶里叫他捡着吃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九从小就没妈,这个女人就像是救命稻草,他一开始以为只要他乖乖听话就和别人一样也会有妈妈了,谁知道……有一次就因为他多吃了一口番茄炒蛋里的鸡蛋,那个女人就拿烟头烫他舌头…后来警察走访的时候,邻居说这家经常有小孩的哭声传出来。

    上门找过几次后就没再听到了,所以他们也没当回事…”

    没再听到…

    我猜并不是因为她收敛了吧,只是……想了个办法,不让陈九出声。

    听到这里,我心口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,喘不上气,胃也一阵阵地抽着疼。

    “小九被虐待了快半年吧,袁芬去城里看孩子的时候才知道。”

    吴婶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点哽,“就,六岁,衣服撩起来没一块肉是好的,舌头被烫得不能说话,身上全是伤,还有开水直接从肩上泼下来的…”

    “后来袁芬问他,你怎么不告诉奶奶呢,奶奶拼了老命也会来城里照顾你的。

    小九说,他只是想要妈妈,别人都有的。

    后来袁芬说什么都要亲自去城里照顾孩子,绝不会再交给别人带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六岁的陈九,居然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够乖,就能像其他人一样有妈妈了。

    逐渐长大的陈九,依旧没有放弃过想要找妈妈的念头,为了生母选择艺术来到江州,讽刺的是,他再次被抛弃了。

    “那…陈九知道他亲生妈妈不要他吗?”

    “袁芬当时为了给孩子留个念想,就骗他说,爸妈只是生活理念不合才分开,他妈妈不是不爱他只是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吴婶家的,和陈九四年多的相处,开始一点一滴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。

    我摸不清陈九在食物上的喜好,因为他也许根本吃不出一个菜的真正味道,他厨艺好是从小练出来的。

    他不爱说话,不想接触别人,是因为小时候他就领教到了,对你好的人不会一直对你好,他会在打开你心房后狠狠地泼一盆滚烫的热水上去。

    大概他一直以来的信仰,就是奶奶嘴里那个爱他的亲妈。

    为了这个亲妈跑来江州,最后又变成了这样…

    真是讽刺啊…

    一直以来我视若珍宝的人,却被这些人随意糟践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,我上网搜了一些虐童的照片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小时候的陈九被伤到什么程度,但那些照片最轻程度的伤都看得我心被揪作一团。

    现在想来我什么时候真的弄懂过陈九呢?我不懂他的脆弱,也不知道他全部的过往。

    只言片语拼凑出他儿时的痛苦记忆,也只能隔着屏幕去看类似的照片体会。

    我突发奇想地要去文身,就在肩前的部位,我想体会下那样的疼痛。

    我给老萧打了个电话说文身这事,他一开始有些惊讶,后来答应帮我预约个技术好的刺青师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想要来文身?”老萧和我站在文身店门口。

    “就是想呗,你要文一个试试吗?”

    “不了,想好了咱就进了啊?”

    “这需要想么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怕你一时冲动。”

    一时冲动,五年了,养个孩子都能出门打酱油了。

    “是你要文身?”刺青师带着口罩问老萧。

    “不是,是我朋友要。”

    老萧指着我。

    “文哪儿?要什么图案?”师傅简洁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肩膀吧,就是…”我脱去外套,直接拉下毛衣领比划给他看,“到这儿。”

    “锁骨是吧。”

    师傅指着我暴露出来的皮肤问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想文什么?”

    “文个阿拉伯数字吧,”我想了想,“就文个‘9’。”

    “等等等等!”老萧把啃到一半的苹果拿在手里,把我拉到一旁,“你疯了?”

    “老萧,”我想了想措辞,“我现在觉得,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。”

    老萧拽着我的手猛地一松,他说,“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?”

    我想想啊,一辈子有多长?换算成十年的话,也就十个吧。

    可够我们随心所欲的好像也就现在这一个而已。

    “来吧,衣服脱了,躺这儿来。”

    刺青师说。

    “师傅,你说文身痛还是烫烟头痛啊?”我躺在床上,突然问道。

    “哟,这可不一样,谁没事儿往身上烫烟头啊?那玩意儿像烤肉,咝咝的。

    我小时候就不小心被大人烫过一回,哎哟喂,那钻心的痛,我现在看到烟都犯晕。”

    “您帮我文个大点的吧,一个侧躺着的阿拉伯数字9。

    上面再缠点花,显得数字不孤单。

    我不怕痛,您自由发挥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

    我大概是个很好说话的客人,没任何要求,只是躺在床上直直地看向天花板。

    刺青一开始不痛,后来有点疼的时候,我心里反而舒了口气。